经典爱情故事

都是眼镜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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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实在是一个丑丫头。

听妈妈说,刚从医院里回到家,亲戚朋友一拨一拨的来探望,于是我便很有幸地成为她们评头论足的小可怜儿。

三姑怜惜地说:“哎呀,这小丫头怎么有一只脚趾搭在大脚趾上了,啧啧!”不停地啧着嘴,好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据说后来妈妈精心地给我针了一双绵软的小布鞋把可怜的小脚套上,一直不让人瞧我的小脚丫子。

六婆不无遗憾地说:“唉,这小娃子如果长得像妈妈就漂亮了!”言下之意,嘿嘿。不知她是如何从我皱巴巴的脸上看出来我没有妈妈漂亮的。

到了四五岁时,在她们眼里,我仍是不折不扣的丑丫头。头发又稀又黄,身体瘦弱得像一只小猫,于是,我又得了一个称呼:黄毛丫头。羡慕着妈妈那一头乌黑油顺的长发,但内心又不服气,别人呼我“黄毛丫头”的时候,便很阿Q地反击“呸,你还不配”。时至今日,看看现在满大街飘扬着的长长短短的黄头发,我才发现当年四五岁的我是何等的具有美的预知力,不禁偷着乐。每逢上美发厅,总有人羡慕地说,在哪漂染的头发,很自然很漂亮很衬你的肤色,心花早就瓣瓣开放。

丑到了七八岁的时候,我又从一个丑丫头荣升为一个“野小子”。学校处在绿树的怀抱中,荔枝树龙眼树石榴树,还有数不出名的树,蓊蓊郁郁,于是,爬树便成了我的拿手好戏。最震惊世人的,莫过于爬那一棵长得高挺秀颀的尤加利树了。树身那一层暗褐色的外皮经常褪掉,剩下灰白的滑溜溜的笔直枝干,每逢放晚学,便总是跟几个小子去爬,有时还能爬上十多公尺高,然后就直溜溜的往下滑,每次都玩得不亦乐乎,小脸蛋儿硬是给兴奋憋得泛着红光。这丫头真能爬树,真像个野小子!每天都能听到如此这般的“美言”,“美言”还时不时飘进老妈的耳朵里,于是,老妈便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这丫头跑得太快,跑掉东西在娘肚子里了。

一天,学校里分配来了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斯文文的老师,教我语文。笑眯眯的眼睛从厚厚的镜片后面放出很温柔的光,看着我们写功课,小巧可爱的嘴轻声细语地嘱咐着我们要注意的事情,教我们一遍遍地读“工人农民学生”,教我们唱《我爱北京天安门》。偶像耶!每天用特崇拜的眼光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特别是那厚厚的眼镜,简直是天下最美最有学问的标志了,心想,看哪一天我也能戴上一副眼镜,看他们还敢说我是丑丫头野小子吗!慢慢的,放学以后,很少再去爬树,常常是缠着老师问这问那,有时还趁她脱下眼镜的时候偷偷把她的眼镜挂到鼻子上,在镜子面前照来照去,尽管每次都是头晕目眩的看不清楚,但朦朦胧胧中,无疑是觉得自己已是一个小美人了。

老师教了我一年,这一年,我的心里结下了深深的眼镜情结。为了能像老师一样戴上眼镜,我躲在昏暗的墙角看书,躺在被窝里看书,在摇晃的汽车上看书,只想把我的眼睛看成老师那样可以挂着厚厚的眼镜。老爸老妈常唠叨,看书不要凑太近了,看一个小时书便要看一看远方,别老是打手电躲被窝里看书,看你成了四眼妹,谁还讨你……一年一年的唠叨,伴着我一天一天的长大,眼镜没戴成,人却离丑丫头野小子越来越远了。从此不再蹦蹦跳跳,文静得象一泓春水,见了人还会很腼腆地微笑。终于,有一天,妈妈的朋友吃惊地说,哇,真是女大十八变,丑小鸭变成小天鹅了!

读高三的时候,班上插进了一名补习的男生,中等的个儿,其貌不扬,脸色是黑里透红,整天身穿灰不溜秋的衣服,毫无起眼之处。但他刚走进教室的时候,却很吸引我的眼球:一副显得特学问特深沉的金丝眼镜,稳稳地架在不算高挺的鼻梁上,黑红的脸膛,没有笑容,却带着一丝沧桑。愣愣地看着,直到老师把他安排在我身后的位子坐下,我才回过神来。要命的是,我一回头,他居然对我微微一笑!这一笑,便把我的魂给勾走了,张皇失措中,手一扬,桌上厚厚的书全掉在了地上,还差点打翻了那瓶黑墨水。他蹲下来,帮我收拾着书本,然后默不作声地坐下,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很想对他说声“谢谢”,那但看他那酷酷的神情,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后来,偶尔问他一两个问题,他也是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就不再哼声,真是惜言如金。

每天上学,我总是来得很早,只是为了看着他背着绿色的书包走进教室;放学时,我坐在教室里漫不经心地翻着书,只要一听到身后他收拾东西的声音,便迅速地随便塞几本书进书包,跟在他后面走。他在前面慢慢地骑着车,我在后面悠悠地追着走,然后看着他拐进一条小胡同,消失有巷子深处。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当时他是否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他。

秋来了,春去了,黑色的七月来临了。那连空气都格外窒息的三天,暂时把我的情思压在了心底里。挥汗奋战三天,在忐忑不安中迎来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我进了一所师范大学,他却只考取了一所中专。厚厚镜片后的眼光很黯然,脸上更是一种酷酷的神情,没有一丝笑容。很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现在甚至已忘了他的名字。

进了大学,结交了许多的新朋友,慢慢适应并真正融入了大学生活,在学校文学报刊上也时不时有些豆腐块发表。一天,中文系文学社的社长找到我,想让我加入这个社团去,说是需要一个主编。不知天高地厚地答应了,晚上去开会的时候,蓦然看到一个高高个儿的眼镜男生站在我身旁,左手弯曲在胸托着右手,右手顶着下巴,作沉思状。一种久远而熟悉的感觉。愣了一愣,一下子便想起了那补习的同学,神思恍惚,一个晚上都在“嗯嗯”地应着社长,却一点也不知道社长在说些什么。没有去考究凭什么他能做副社长而我只能做主编,他身上那种很熟稔的感觉早就使得我头晕目眩了。从那一刻起,就毫不犹豫地爱上了这个戴眼镜的高个子男生。十八岁的天空里,全是梦想的色彩。

在文学社里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喜欢他的文章。那飞扬的才思,飘逸的文字,深刻的思想,独到的见解,令我着迷,令我崇拜。最喜欢看他镜片后那深沉的眼光,那种凝视人的专注,使我心里经常小鹿撞撞。曾想,如果他这样看我一辈子,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寻找着各种跟他单独在一起工作的机会,甚至创造跟他单独外出采访的机会。男生食量大,学校补助的伙食费,男生往往是不够的,我便把我一半的饭票和菜票给了他,很潇洒地说实在是吃不完,给谁都是给,不如以后就给你吧。他当初很是愣了一下,后来就习惯接受了,有时我忘了,他还会主动问我。偶尔他也会送我一些小玩艺儿,奇里古怪挺讨女孩子喜欢的那一类,有时还邀我去吃红薯糖水。于是同学中便盛传着我跟他拍拖的故事,什么才子佳人啦,什么郎才女貌啦,也有传说逢场作戏啦,她不会看上他的啦,只不过是空虚了找个人玩玩啦。听了,淡淡地笑,没有解释什么,心里却有一种失落。

老班在楼梯拐角处逮住了我,圆瞪着双眼审问,你是不是在谈恋爱?我很惶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老班又问,你喜欢他什么?喜欢他的才情。对,就是喜欢!这回我毫不迟疑地回答,一点也没有忸怩。孺子不可教也!老班痛心疾首地说,这么有前途的一个人,不要过早涉足爱河,爱令人迷失!醒醒哪,醒醒哪……老班的脸憋得通红,手在我的头顶上拼命地扬着,好像恨不得用手狠狠地敲我的脑袋,把我从爱的迷途中敲醒回头。

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时不时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看我,好像从我的眼里脸上看出点什么。但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继续请我去喝红薯糖水。他淡然而审视的目光令我很受伤。痛下了决心不再理会他。跟社长打得火热,周末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远足,一起去跳舞,一起去打球。三步四步探戈伦巴跳得娴熟优美,排球羽毛球打得水平响当当。他则无动于衷似的视而不见,照样审稿写稿采访编排,恨得我咬牙切齿时他也顶多深深地看一眼,再深深地看一眼。我终于泄气了,明白了自己是在单相思。那次文学社聚餐上当着他和社长的面喝得酩酊大醉后,疏远了社长,也远离了舞厅球场,每天苦读英语泡图书馆,为考研作准备。

社长早我一届毕业。离校的前一天晚上,社长找了我去中文系办公室,说有些事要跟我谈一谈。似乎意识到社长要说什么,心里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乱成一团。低着头默坐着,静等着,可社长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只是问了一句:“你看谁合适做社长?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一时间如释重担似的吐了一口气,抬起头往窗外看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前闪过。

社长走后,我又安静地泡我的图书馆读英语,偶尔还写些豆腐块,写写心情故事,有时写得自己也心疼不堪。又有一个被我们宿舍的同伴戏称为“你好”的家伙闯了进来,一到周末便很准时地出现在宿舍的门口,很文雅地问着“你好”,然后坐在床沿上很耐心地等我慢腾腾地收拾好出门,然后再去喝那不知是什么东东做成的腻歪歪的甜品。终于还是迁怒于他的“你好”,迁怒于他的故作斯文,很果断地把他连同他的甜品晾在了门外。总惦着那只是一毛钱便可买上一大碗的红薯糖水,和大声笑着的放肆。

一天,到宿舍去找他。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正在洗头。满头肥皂泡,看见我进来,随意地招呼我坐下,便自己忙活去了。正要坐到那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他看见了,慌张地半张着嘴想说什么,还没有说出口,我已一屁股坐下了。感觉到有些不对头,又连忙跳了起来:椅子上那可怜的眼镜,早就支离破碎了,断腿断胳膊,镜片也碎了一片。脸唰地涨红了,傻傻地看着他,嗫嚅了半天,才冒出了一句,我赔你!他走过来,拿起破眼镜,说了一句你怎么赔你赔得起吗,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一会儿我赔你去重新配一副,比你这副好上一百倍,再请你吃大餐!我鼓着勇气瞪着眼大声嚷道,真讨厌他的小气,讨厌他似笑非笑看我的样子。

他定定地看着我,好像被我的粗野吓住了,没有说一句话,许久许久,好像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他眼里跳动的光令我害怕极了,慌张得正要夺门而出时,他突然伸出手来,一下子把我拥进怀里,第一次用温柔的声音对我说:“用你的一辈子赔给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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