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故事

死亡之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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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公司,普通的公司,和其它大大小小的许多公司一样。

一个财务室,普通的财务室,和公司里其它的财务室一样。

财务室可能是现代社会最好的工作环境之一,轻闲,不用象业务室那样整天往外跑,接触的是公司来来往往的帐目,数不尽的钱,虽然不是自己的,但看着很多钱从自己的指挥下流通,毕竟有种满足感。

这个财务室一共有个人。

财务科长,王科长,男,看他的身板就知道他是头,多岁,虽然努力的用鳄鱼皮带约束他日渐发福的大肚子,但看来收效甚微,后来他终于放弃了,开始认真修饰自己的头发,面颊,企图用其它的闪光点让周围的人尽量不注意他过胖的身材,男人不是男模,体形不是最重要的,而且,他对自己的职位有种自豪感,公司里谁有什么新项目,新想法,想付诸实施,都得先找他商量,毕竟他是在一家大公司里管钱的主,说话实在有分量。

科员老李,男,快了,实在是老字辈的了,是财务室的一个另类,年龄比王科长都大,不知道怎么着在公司这么多年就没混个一官半职,人有时候也的确是背运,老李就这么背了几十年,没媳妇,没儿女,至今仍住在公司的员工宿舍,几乎没什么爱好,人也很节俭,一年到头除了一套洗的快退色的西装要不就是白衬衫,从来没看过他穿其它的衣服,一个绿色的上面印着“八一”字样的搪瓷杯总是在手里握着,据说是老李年轻的时候当兵抗洪抢险得的纪念品,这东西结实,用老李的话说比现在的什么玻璃钢杯塑胶杯都结实,用几十年也不会坏。除了节俭,没媳妇(大家认为老李肯定是有点毛病),老李工作倒是非常认真,这点的确是军人作风,每天早起,绕宿舍跑圈锻炼身体,到公司,工作,吃午饭,下午继续工作,晚上下班,看电视,点以前肯定睡觉,周而复始,一切和机器一样精密,从来没有改变过。

科员孙蔓红,女,岁,已经接近老姑娘的年龄了,未婚,也不知道大龄单身是不是这个财务室的光荣传统,除了王科长,财务室的其他人不管男女老幼都光棍一条,按理说长相难看,自身条件和工作不好,没有王子垂青被迫单身也就很正常了,但上述缺点孙蔓红都不具备,抛开业务水平不说,在财务室工作的肯定都是理财高手,单说孙蔓红这个人,孙蔓红不能算漂亮,形容她只能用“艳丽”一词,一个岁的女人,已经很懂得装扮自己,她懂得怎么样修饰自己的面颊,眉毛,嘴唇能使自己年轻又不轻佻,她懂得什么样的衣服最能体现自己成熟的身材而不过于暴露,她懂得在什么场合下用什么味道的香水能给周围的男士留下深刻印象而又不显庸俗,她什么都懂,一切都做的恰到好处,可她仍旧单身,原因嘛,有很多,但大多数都是闲杂人等口中的谣传,说是她和王科长是这种那种的关系,所以就这样那样,也许有人问:王科长不是结婚了吗?结婚怎么了?这就是当今社会,你可以气愤,但你仍得学会习惯。于是说的人吧嗒着嘴,似乎什么可口的东西没吃到,听的人就摇头说:可惜了,挺漂亮的一个女人,可惜了...可惜不可惜,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路是自己走的,摔倒了也不能怨天尤人。总之,有许多人想,许多人说,许多人不理解,孙蔓红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

科员于小东,男,岁,理所当然的未婚,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毕业,读的是财经专业,和财务勉强对口,而且曾经是学校篮球队的,一副运动员的身材,基本上属于那种文武都通,文武又都不怎么样的现代大学产物,工作上,于小东比较卖力,而且他在公司里还是比较受欢迎的,上至岁老阿姨,下至岁少女,有事没事都和他闲扯两句,当然了,岁阿姨的目的是让他帮着干活,搬材料啦,挪花盆啦,基本上都是体力活,要不运动员的身子骨留着干吗?岁少女的目的,暂时不详。于小东倒是很乐意过这种整天被鲜花老花包围的生活,用他自己的话说:年轻,就是本钱————整个一英俊潇洒头脑简单的家伙。公司有明确规定:员工之间禁止恋爱,如果发现,其中一方必须辞职。虽然说规定有些不近人情,但规定就是规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找工作不容易,找好工作更不容易,为了饭碗,只能把情啊爱啊或者更隐讳的想法放到一边,即使有这种想法,也只能偷偷摸摸的,不被领导发现,也多亏有这个规定,让于小东的生活负担减轻了不少,要不真不知道这个不计后果的傻小子会搞出什么来。

科员张丽丽,女,岁,未婚,来公司工作不足一年,虽然工作时间短,但她是这个财务室唯一一个有正式会计师职称证书的人,倒不是说其他人都是二百五,靠关系后门进公司混饭吃的,但张丽丽是千真万确的正宗名牌大学毕业生,要文凭有文凭,要技术有技术,所以很多重要帐目都要经过她,连王科长有的时候都得听她的,不听不行啊,专业人员讲出来的东西有很多的确让干了几十年的老财务员都感觉有道理。个人方面,张丽丽是个比较单纯的人,毕竟工作时间不长,经验少。有人喜欢把张丽丽和孙蔓红做比较,一般情况下比较两个女人的事情肯定是男人干出来的,而男人比较女人的时候还经常把女人与另一件男人喜欢的东西联系起来,那就是酒,孙蔓红是红酒,色泽鲜艳,让人一看见就喜欢,而且,很容易上瘾,但是喝的久了,也许会因为太甜而觉得腻,于是,戒掉也很容易,而张丽丽是黄酒,清澈,没有华丽的外表,第一口黄酒喝下去,你也许会感觉没有味道,可是你如果一直喝,早晚也会醉。

科员许宾,男,岁,未婚,也许是财务室里最无足轻重的一个人了,身材瘦弱,豆芽菜似的,总带着一副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整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极少说话,而且属于那种绝对任劳任怨型的,不管谁,只要说一声:“老许,我有事出去一会,帮我把今天的报表做了吧。”他马上“恩”一声拿过来就做,按理说这个老好人应该博得大家的尊敬,可是事实正好相反,大家似乎看准了这个软柿子,谁逮着都捏一把,这世道,真是好人受欺负,一点都不假,可是许宾呢,似乎对大家的这种劳动剥削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最多“呵呵”一笑了事,有人认为他至今讨不到老婆有很大部分因素是他的脾气所致,唉,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P的蔫脾气,倒也是财务室一绝。

科员陈恒,男,岁,未婚,带眼镜,不过他的形象和许宾可是天壤之别,陈恒带的是无框的聚酯眼镜,一副绅士派头,有点象某个电影演员,差不多所有成熟男人的优点都可以在他身上体现出来,举止优雅,性格谦和,也许还得加上“狡猾”二字,没错,是狡猾,成熟和狡猾只有一线之隔,陈恒如果真的去演电影,恐怕“高智商型罪犯”这个角色比较适合他。

就这么个人,形形色色的个人,组成了一个小社会。

财务室的工作一直是很轻闲的,典型的低劳动强度高收入职业,该做的工作都做完了,剩下的时间就是聊天,磨磨牙什么的,还好这个财务室两女四男,没有特别鸡婆的,也就少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题。

在优越环境中生存久了的人群,差不多都有种相同的抱怨:单调,缺少刺激。

但是上帝是仁慈的,你要刺激,他就给你刺激。

这天早上,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唯独不一样的是,财务室多了两个人,两个穿深色西装,表情严肃的人。

王科长满头大汗,看样子是被刺激坏了。

沉默之后,王科长从椅子上站起来对财务室其余个人说:“这两位同志是公司保卫科的,以后的一个月时间里,他们将和我们一起,对公司一年内来往的帐目进行彻底的盘查,包括电脑没有存档的,每一笔都要查的清清楚楚!”

停了一下,王科长脸色阴沉的说:“事情是这样,公司的帐目出了差错,大概有多万人民币下落不明,我希望不是有人做假帐挪用了这笔钱,更希望这件事不是发生在我们的财务室内。”

其余的个人同时“嘘”了一声,又马上安静下来。

王科长继续说:“不仅是我们,全公司包括分公司大大小小几十个财务室都一样,要在保卫科同志的监督下查账,大家做好加班的准备,小东,去档案室把今年所有的材料搬过来,我们现在就开始。”

大家默不做声的开始自己的工作,每个人都铁青着脸,每个人心里都很明白,刚才王科长所说的“挪用了这笔钱”其实是很客气的说法,说白了就是亏空公款,何况是多万,足够吃一颗枪子的滔天大罪。

人这辈子可以犯很多错,但是千万别在钱上面犯错。

看来这个刺激的确够分量。

如果你有幸见过一家大公司的账本,你肯定会头痛半年,现在的个人就忍着头痛在浩如烟海的账本里拼搏。虽然已经进入电子信息时代,但是大部分的帐目,还是以手工记录为准,一年的账本,堆起来有一人多高,一眼望去全部是数字,抱怨声不断,但是没有一个人敢马虎半点,大家瞪大了眼睛看着一笔一笔数字,生怕有一点错误,这就是财务室这几天的现状。

然而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多久,三天后,查账忽然结束了,原因很简单:老李死了,自杀。

这世界每天有很多人死,老李死的很是时候。

老李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是打扫员工宿舍的清洁工发现的,尸体一定是在外面横了一夜,发现的时候,满地的脑浆已经爬满绿豆蝇。尸体的正上方就是老李的宿舍,在六楼,窗户大开着。

刑警队忙乎了一上午,初步的结论是自杀,老李自己从宿舍窗户跳了出来,头先着地,颅骨粉碎性骨折,死亡时间是前一天的晚上,因为员工宿舍几乎没有别的人住,所以尸体一直到第二天才被那个倒霉的清洁工发现。

在整理老李的遗物时发现,老李几乎一无所有,除了一本存折,上面的数字是老李一辈子的工资也无法达到的,这让人想起了公司最近下落不明的万,存折上的数字虽然不是公司丢失的所有财产,但是结合起来想,老李自杀的原因也就不言而喻了。

公安局很快作出了结论:老李侵吞公司财物,由于最近公司的查账行动,他受不了压力,畏罪自杀了。

公司方面的态度是十分低调的,动用各种手段,下了最大的力度压下了这件事,这事既没有上报纸,也没有继续追查剩下的赃款问题,公司内部人员贪污公款,事关公司声誉问题,每个知情的员工都得到了一份秘密的通告:严禁将这件事外泄,否则怎样怎样云云。

万可以再赚回来,但是声誉没了,想赚回来就很难了。

王科长声泪俱下的上交了辞职报告,说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财务室,自己有大部分责任,没有管理好科员,没有及时检查工作等等。但报告很快被打了回来,公司的态度很明确: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这个人的财务室在经历了一场浩劫以后只剩下个人了,看着老李平时坐的现在已经空空的办公桌椅,每个人心里除了毛毛的,还有一丝感叹,没想到老李这样一个为国家抗过洪抢过险流过血汗的老战士也会被资本主义腐朽思想所侵蚀,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大公司的员工福利相当好,过了几天,上面又下来个决定,组织财务室这个人公费旅游,目的是给他们“压压惊”。

压力大的时候,出去旅游是一个很好的放松办法,何况是公司出钱,个人没怎么考虑就决定参加,的确,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以后,每个人都想暂时离开财务室,到“外面的世界”走走,调节自己,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不会调节自己的人,很难在这个充满压力的社会中生存。

目的地是一个尚未完全开发的小岛,面积不大,距离海岸线大约公里,站在小岛的沙滩上,可以隐隐约约看见碧蓝海水对面的城市。岛上已经建好了很多度假屋和各种娱乐设施,可能是由于资金问题,开发忽然搁浅了,这里也就成了大公司组织员工旅游疗养的场所,其余的时间,这个岛上几乎一个游人也没有,名副其实的孤岛。

中午时分,导游驾驶游艇将个人送上岛,孙蔓红就开始埋怨:“原来是这个破岛,我以为会去泰山,华山之类的地方呢。”王科长说:“以公费的标准来说,这里已经很好了。”许宾擦拭着被海水打湿的眼镜说:“不错,不错,很清净,很适合疗养。”孙蔓红瞟了许宾一眼,对与自己意见不统一的人表示了一下轻蔑,他们不是同一类的人,孙蔓红是戴惯了花环的人,她需要别人捧,需要人群,让她置身于一个几乎没有人的地方,她会受不了。而与世无争的许宾,几乎是一个从来不旅游的人,不懂旅游的意义,所以有机会旅游,即使让他去人造湖划船,他也会觉得很兴奋。

还是陈恒出来打圆场,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说不定是最后一次公费旅游了,财务室出来这么大的事,可能公司等我们回去的时候直接让我们卷铺盖回家,看,连行礼都不用收拾了。”

于是大家哈哈一笑,各自从游艇上背起自己的旅行包,生活用品。

忽然“铛”的一声,一个金属物品从大家的旅行包中掉出来,于小东手疾眼快,在那个物品马上要从船舷滚落到海里的时候一把抓起,说:“这是谁的水杯,怎么......”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清了,抓在他手里的东西,分明是一个绿色的搪瓷杯,老李曾经用过的,那个上面印着“八一”字样的搪瓷杯。

搪瓷杯象磁石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大家的脸色忽然都变得很阴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从每个人的心里升起来,旅游的兴奋心情荡然无存。

半晌,王科长才说:“老李的东西不是都送到公安局了吗 ?谁把这个带来了?”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知道答案。

于小东感觉手里的东西象山芋一样烫手,说:“还是扔了吧。”他不等别人回答,自顾自的挥了一下手臂,搪瓷杯划过一条优美的弧形,“扑通”一声落到海里,消失了。

个人下船,在导游的带领下,默默的走在沙滩上。

孙蔓红嘀咕了一句:“什么鬼地方。”

距离海边最近的度假屋因为迎接他们的到来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了,导游无精打采的介绍说:“这个屋子有两层,上下一共个房间,你们可以随便住,厨房,餐厅和卫生间在一楼,二楼拐角的地方也有个卫生间,吃的东西在厨房旁边的储藏室里,冰柜里有酒和饮料。公司给你们安排的旅游是自助式的,所以一切活动由你们自己作主,我一会就回去了,一个星期以后来接你们,你们要注意安全,岛上很多设施没有完工不能使用,出去的时候至少两人一组,游泳要带救生圈,有紧急事情可以用厨房外面的有线电话联系我,移动电话在这里打不通。”导游安排好了一切,最后不是很诚恳的说:“祝你们旅行愉快。”

导游象完成任务一样乘游艇离开小岛,岛上就只剩下他们个人了。

大家的情绪大概因为刚才那件事情仍旧很阴郁,半天无人说话,最后还是王科长发挥自己的指挥才能,大手一挥说:“同志们都累了吧,今天就不要出去玩了,收拾自己的东西,女同志住二楼,男同志住一楼,自己找房间,一会我给大家做晚饭,明天再痛痛快快的玩。”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丽丽这个时候开口说:“晚饭还是我来做吧,男同志的手艺可不敢恭维。”

王科长做作的笑着说:“还是小张同志机灵,有前途。”

孙蔓红又嘀咕了一句:“见鬼的自助旅行。”

晚饭很丰盛,个菜个汤,这首先得归功于张丽丽,这丫头的手艺不是盖的,每道菜都做的有滋有味;其次还得感谢这次旅游的组织者,公司或者送他们来的那个导游事先安排的非常周到,储藏室里的食品很丰富;功不可没还有一个人——于小东,傻小子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就扎进厨房给张丽丽帮忙做副手,又是洗菜又是刷盘子。其实大家都看的出来,傻小子对张丽丽是有意思的,无奈公司的规矩如鸿沟一样没有人敢逾越,但是在这个孤岛上,规矩变得可有可无了。

晚饭上大家有说有笑,计划着明天的旅游节目,似乎所有人都忘了中午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或者有人记得,只是不愿意提起。

饭后大家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会儿房间内的灯光熄灭了,但是不约而同的每个人房间内的灯光又逐渐亮起来,因为怕黑?还是怕一些更隐秘的东西?小岛上唯一一间有灯光的屋子在静夜里长明,象一个独眼的人紧紧盯着无边无际的黑暗。

孤岛之行的第一天就这样带着些兴奋,带着些阴郁,带着些莫名其妙草草的结束了。

夜是明天的开始,是另一个希望的开始,对于孤岛上的人来说,也许是一个恐怖的开始。

第二天早上,天空就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的样子,这种天气让人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劲头。

许宾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这是其余个人吃早饭的时候才发现的,陈恒到许宾的房间看了看,没人,嘴里嘟囔着:“大概到外面看风景去了吧。”于是,没有人再提起许宾。

一个没有性格的人,很容易被周围的人忘记,许宾就属于这种悲哀的人,没脾气,没特点,甚至工作的时候连一句牢骚都没有,没有任何让别人能想起他的东西,太平庸了,这种人可有可无,所以,即使许宾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就不见了这种有些反常的情况出现,也没有一个人为他担心,反正有他没他都一样,他的消失不会在其他人身上发生任何作用。

也许,其他人心里仍在想着些别的事情,昨天发生的事情,只是没有人愿意再提起。

孙蔓红原打算先去沙滩做个日光浴,但是看看外面阴暗的天气,于是开始发牢骚:“这鬼天气,破地方,公司组织这种旅游一定没花多少钱,象打发要饭花子一样。”

与许宾相反,孙蔓红的牢骚很多,稍有不满就牢骚满口,大家也都习惯她的牢骚话,人家漂亮,有修养,有发牢骚的资本。

可就是这一句很平常的牢骚话,却引起了王科长的不满,王科长忽然一摔饭碗,劈头盖脸的说了孙蔓红一句:“鬼鬼鬼,你就不能不说这个字!!”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自己的房间。

大家都被王科长的态度吓了一跳,孙蔓红这个娇纵惯了的女人此时却象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蜷缩到沙发里。她对王科长这样服服帖帖,多少也印证了公司里的那些传言非假。

通常,上司的言行会给下属的心情造成很大的影响,早餐就这样不欢而散了,剩下于小东和张丽丽收拾碗筷,在厨房里一边洗碗一边卿卿我我。

天空依旧阴沉沉的。

陈恒走进王科长的房间,过了一会两个人提着钓鱼杆有说有笑的出来,陈恒对大家说:“老许可能去海边钓鱼了,他的鱼杆不在他房间里,我和老王也去钓钓看,大家等着晚上吃鱼吧。”王科长大概为早餐时候的过火举动感到不好意思,没话找话的说:“对,顺便把老许找回来,这个同志太不遵守纪律了嘛,没有通知我们就自己出去玩,得好好教育教育。”见没有人应声,尴尬的“嘿嘿”笑着离开了度假屋。

孙蔓红在陈恒和王科长离开后,自己回房间换了一套游泳衣,又拿了一副日光躺椅,看了看仍在厨房卿卿我我的于小东和张丽丽,叹了口气,看来是不能叫张丽丽陪她了,她自顾自的到沙滩做日光浴去了。

虽然天空阴沉沉的,没有太阳,但是既然出来旅游了,就得象个旅游的样子,这才叫享受生活,不要为了芝麻大的小事坏了自己的心情,孙蔓红安慰自己。

虽然是夏季,但是没有日光的海边仍旧非常凉爽,海风吹到脸上很是暇逸,陈恒和王科长眺望着四周,视力所及的海岸线上看不到许宾的身影,陈恒说:“算了,找不到老许就先不要找了,这岛不小,找个人不容易,让他自己钓吧,再说,他和我们也玩不到一起来,老许这人太闷了。”

王科长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陈恒的建议,两个人系好了鱼线诱饵,一边钓鱼一边望着远处。

海面上有雾,根本看不见对面的城市,两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沉默良久,陈恒才说:“老王,你认为,老李那件事,过去了吗?”

王科长眼皮跳了一下,似乎已经意识到陈恒会这样问,他叹了口气,说:“人都死了,我的辞职报告也被上面打回来了,应该是过去了,上面对公司的声誉比对钱还紧张呢,等这事情平息了,过几个月,我们干脆都陆续辞职算了。”

陈恒“恩”了一声,不再说话。

王科长眼皮又剧烈的跳动了几下,一点钓鱼的心情都没有了,他忽然觉得自己也许根本不应该来这个岛。

阴晦的天气持续了一天,终究还是没有落下一个雨点,下午点多,陈恒和王科长垂头丧气的提着钓鱼杆回到度假屋,今天实在是奇怪极了,钓了几乎一天,居然没有一条鱼上钩。

也许,钓鱼人的心思根本不在钓鱼上。

快走到度假屋的时候,正看见孙蔓红日光浴回来,窄小的游泳衣完美的勾勒出她成熟女人的身材,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这个时候,王科长才暂时忘掉了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陈恒识趣的加快了脚步,把王科长和孙蔓红甩的老远。

夜幕降临,许宾仍旧没有回来,有人提议是不是应该去找找他,陈恒摆摆手说:“老许不会走丢的,都老大不小了,他大概和我们一样,白天没有钓到鱼,准备夜钓了。”

于是提议的人也不再坚持,大家的态度,说明了许宾在他们之中的确是无足轻重的。

晚饭依旧是储藏室里的食品,依旧是张丽丽主厨,依旧是于小东帮厨,依旧是引来大家一致的赞不绝口,只是,所有的赞扬听来都有点有气无力,大概是因为阴沉了一整天的原因,谁都提不起精神来了。

“希望明天是一个好天气!!”张丽丽说。这话说出了大家一致的愿望,于是马上有人附和。

阴云仍旧没有散去,所以夜晚没有月亮。

孙蔓红的房间紧挨着二楼的楼梯,她故意选了这么一个挨着楼梯的房间,是有目的的。

做了一天没有日光的日光浴,孙蔓红有些着凉了,头痛,但是洗过一个热水澡以后,精神又恢复过来,她知道,今天并没有因为夜幕的降临而结束,她在等人,她之所以选择靠近楼梯的房间作为自己的卧室,也是为了让她等的人在黑夜里少走一些冤枉路,她也在下午穿着游泳衣回度假屋的时候,那个人看她近乎赤裸的身体的眼神中得知他今晚一定会来。

孙蔓红不失为一个细心的女人。

细心,成熟而且漂亮的女人,一个有这么多优点的女人,却要和一个有妇之夫混在一起,也许,不仅仅为了钱,她还需要征服的感觉。

她的征服对象,他,既有钱又有权,她纯熟的运用各种技巧,每次给他一点点甜头,让他陶醉的七荤八素的时候又突然刹车,因为她太懂得男人的心,得到的容易,放弃的也快。

但是她不能每次都在关键的时刻玩刹车,这样,伤透了心的男人迟早也会跑,所以,她决定今夜把他梦寐以求的一切都给他,就在这个无人的孤岛上。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堕落。

房间外面的楼梯上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象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她知道他来了,无声的笑了笑,关闭了房间内的灯,让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中。

对陌生地方的恐惧感因为今天已经是第二个晚上而变得不那么可怕了,所以她不再象第一天晚上那样开着长明灯睡觉,更何况,她等的人此时就在门外。

脚步声在她门前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拐了一个弯向她隔壁的房间——张丽丽卧室走去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那不是他,她知道那是谁,原来,堕落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经过前一个晚上的矜持,所有的激情都在今晚,这个远离人世的孤岛上爆发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楼梯上又想起了脚步声,这次应该是他了,她忽然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他果然推门进来了,她故意不锁门,黑暗中,她幻想他是如何笨重的寻找她的位置。

然而他并没有耽搁多久,脚步声说明他已经走到她的床边了。

她蜷缩着身体,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既没穿睡衣,也没穿内衣,被子下的她是完全赤裸的。

他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虎狼般的吻她,相反的,他只是轻轻的掀开被子,轻轻的抚摸她。

她更剧烈的战栗起来,不是因为赤裸,而是因为,他的手,冰冷彻骨。

她忽然感觉不对了,黑暗中,被子床单的摩擦声,她剧烈的心跳声,唯独少了一样声音,他的呼吸声,他没有急促的呼吸声,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而通常,男人在这个时候的呼吸应该是急促而沉重的。

她猛的扭亮了房间内的灯,她看见了她无法想象的东西!!

她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一切就在她的眼睛中定格了,再没有人知道她看见了什么。

第三天。

王科长睁开惺忪的双眼,看了看手表,点分,夏日的晨曦已经透过他房间的窗子射进来,只不过,天气依旧是阴沉沉的。他懊恼的嘀咕了一下,责备自己昨天晚上为什么睡的这么死。

昨天,他已经从孙蔓红的眼神中领悟到了召唤的意思,她要给他那些他一直想要的东西,他本来决定晚饭后等所有人都睡着了以后就去她的房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躺到床上居然也很快的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了。

他错过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不,也许,还没有错过,他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没有任何声音,大家都没有起床,现在行动,还来得及,他想。

王科长类似女人一样的尖叫声把所有人都吵醒了,大家先是揉搓着朦胧的睡眼,而后立刻觉得那尖叫不像是装出来的,于是纷纷跑出自己的卧室,陈恒第一个由一楼跑上二楼,而于小东和张丽丽则是衣衫不整的从张丽丽的房间跑出来,不用问也猜得到他们昨天晚上在一起做什么,作为领导的王科长并没有因为属下这种违反公司原则的情况而训斥两个人,王科长甚至没有去看他们,他的目光一直凝聚在那个让他发出尖叫的东西上,本来以为房门之后,迎接他的是温香软玉,没想到却是一具尸体。

尸体赤裸的躺在床上,双腿分开,摆出了一个很淫荡的姿势,双手僵硬的伸向前方,好像在抗拒着什么东西,而尸体的脸...即使对她很熟悉的人,也要仔细分辨一下才可以认出这就是孙蔓红,脸完全扭曲变形了,也就是因为这张脸,让别人一看就知道这人死了,活人不可能有这样的脸,这样的表情,死者生前一定看见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即使死后仍留下这样的表情来告诉活着的人们她所见的东西是何等的恐怖。

现场唯一的女性张丽丽又发出一声尖叫,似乎比刚才王科长的声音更大更刺耳,这叫声和眼前的情景一起宛如重锤一样敲击着所有人的心脏,大家的神经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陈恒智商型的头脑在大家都不知所措的时候第一个作出反应,他掏出移动电话。

报警,是这种情况下最理智的做法。

按了号码,陈恒在将耳机贴在耳边听了一会,摇了摇头,导游说过,在岛上移动电话是打不出去的。

导游还说过,有紧急事情的时候,可以用厨房外面的有线电话,于小东赶在所有人前面抓起了电话听筒贴在耳朵上,他的表情由焦急慢慢变成铁灰,放下听筒,他结结巴巴的说:“电话没声音,好像是电话线断了......”

大家再次陷入恐慌之中,直到王科长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王科长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擦干额头上的汗水,开始行使他的领导权利:“大家静一静,事情并没有那么糟,大家静下来一起想办法才能解决问题,慌是没有用的。”

他的话起了一些作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王科长继续说:“现在二楼有一具尸体,在警察没有来之前,我希望任何人都不要到二楼去,小于,你一会陪张丽丽把她的东西也搬到一楼来,小张,你在一楼找个房间吧。”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于小东,又转过去对张丽丽说:“实在害怕,你就和小于住一个房间。”

陈恒插话说:“王科长,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继续住在这里?”

王科长说:“我们这次旅行是自助式的,导游至少还要天以后才会来接我们,没办法和外界联系,我们又没有船离开这个岛,只能作这样的打算。”

陈恒闭嘴不说话了。

王科长说:“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手机虽然在这里打不通,但是我们可以到外面,到山顶试试,我们还可以趁晚上在沙滩上点篝火作为求救信号,希望对岸有人能看见,最主要的一件事,我们现在要找到许宾。”

做领导的思维的确比一般人要慎密,大家在慌乱中居然忘了许宾已经失踪两天了。

看到王科长镇定自若的样子,其他人的情绪多多少少也稳定了许多,个人走出度假屋,于小东手里拿着,个移动电话,不停的按号码,无奈,总是忙音,海水吸收了所有的电磁波,电话打不出去。

陈恒凑近王科长,低声说:“老王,你看,这件事,会不会是许宾干的?”

王科长眼皮又跳了,说:“你是说孙蔓红的事?”

陈恒点点头,说:“你想,导游说的,岛上就我们几个人,现在有人死了,凶手肯定在我们中间,老许故意失踪不见了,电话线又断了,他的嫌疑最大。”

王科长看了看陈恒,又看了看于小东和张丽丽,说:“老许不象是能下得了狠手的人啊。”

陈恒哼了一声,说:“那个老家伙平时象只绵羊似的,谁知道他狠起来的时候什么样,可能是只深藏不露的狐狸也说不定,何况,为了那么多钱,保不准他想把我们都干掉......”

王科长的眼皮继续跳,有不祥的事情要发生,他的眼皮就跳个不停,他说:“不要说了,先找到他再说。”

长时间的沉默不语,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王科长此时想的,并不是刚才陈恒所说的那些话,他想的是另一件事。

早上,推开孙蔓红的房门,看到孙蔓红的尸体,他的确是吃惊不小,以至于当时失声的叫了出来,但是在随后大家慌乱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他又看见了另一样东西,这个东西比孙蔓红的尸体更让他吃惊,更让他恐惧。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孙蔓红的梳妆台上,摆着一个绿色的搪瓷杯,上面印着“八一”的字样,静静的,似乎杯子口还有些湿润,就像是谁刚刚用它喝过水,然后随手把它放在那里似的。

这是已经死去的老李常用的那个搪瓷杯!!

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是的确出现了,而且曾经被于小东丢到海里的那个搪瓷杯!!

这个不祥的东西已经第二次毫无原因的出现在他面前了。

王科长的心脏着实停跳了一会。

作为领导,多少年风风雨雨他都走过来了,什么事情他都见识过,所以对于杀人,尸体这些东西他并不觉得多么可怕,他甚至不怕那个杀人凶手,反而有些感谢他,因为他知道,剩下的人越少,他分到的钱就越多,他怕的,是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东西,那些他无法想象,无法控制的东西。

登上这个孤岛,他就感觉不对劲,这也是他对孙蔓红话里左一个“鬼”字,右一个“鬼”字特别敏感的原因,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暗中凝视着自己,“难道真是老李阴魂不散?”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趁着所有人都忙着打电话报警的时候,他悄悄的拿起梳妆台上的搪瓷杯,揣到怀里。

在寻找许宾的途中,他故意离开其余个人,然后再一次将搪瓷杯扔到海里。

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第二个人,他宁可相信陈恒说的,是许宾杀了孙蔓红,也不愿意相信他心里那个越来越令他恐惧的想法。

预感是对的,我真不应该来这个岛,王科长想。

阴云密布,使得夜晚好像降临得更早了,下午点,远处的风景就已经变的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了,个人在岛上转了一天,既没有找到许宾,也没有看见任何除了他们以外的活人,他们终于放弃了寻找许宾的念头,饥肠辘辘的回到度假屋,想着楼上还有一具恐怖的尸体,每个人都没有食欲,草草的吃了些东西,王科长又下令说:“找些能烧的东西,到沙滩上点篝火求救。”

篝火燃烧起来,但是气温似乎更低了,大家缩紧了脖子站在沙滩上,希望这一点点火光能够引起对岸人们的注意,但是看起来希望渺茫,对岸都市的灯火,在这个孤岛上看起来只有星星一样微弱的亮点,这一点篝火在对岸是否可以看得见都是个问题,但是他们实在找不到更多可以燃烧的东西了。

“也许我们应该烧一间房子,对岸就能看见了。”于小东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征求大家的意见,见没有人给他回应,又低头不语。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篝火渐渐黯淡下来,能烧的东西更少了。

于小东再次抬起头,似乎下定决心一样说:“其实,我们不必就这样干站着,我有办法通知对岸。”他开始脱衣服。

张丽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而陈恒和王科长则冷冷的看着这个已经有点歇斯底里的年轻人。

于小东脱的只剩一条内裤,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说:“我可以游到对岸,也许一小时,也许两小时,管他呢,终究会到的,然后我会叫人来救你们。”

张丽丽失声的喊道:“你疯了?”

然而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于小东了,他“扑通”一声跳进大海,奋力的向对岸游去,白色的浪花在黑夜中格外刺眼。

陈恒和王科长仍旧无动于衷的看着,似乎这些事情根本不是发生在他们身边,只有张丽丽声嘶力竭的喊声飘荡在夜幕中:“小东————”

白色的浪花渐渐远去,终于看不见了。

“至少,我们应该给他一个救生圈,他游到对岸的机会可能大一些。”陈恒说,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

张丽丽愤怒的瞪了陈恒一眼。

只依靠体力不可能游那么远的,于小东的举动无异于送死,奇怪的是,没有人出来阻拦。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燃烧的东西了,篝火渐渐熄灭。

陈恒拿起于小东刚才脱下的衣服,正在考虑是不是把这些也烧掉的时候,本来已经平静的海面上又传来海水拍击的声音,白色浪花由远至近。

于小东又游回来了。

他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当他游的足够近的时候,大家看见,他后面还拖着一个人。

于小东被冰冷的海水浸得牙齿直打颤,话语不清的说:“他在海里漂着.....我把他带回来了.....”

他拖着一具尸体,许宾的尸体。

张丽丽这次没有尖叫,她来不及叫,就俯身呕吐。

王科长看着尸体,眼皮又跳了。

尸体已经被海水泡得臃肿发涨,看起来死了至少一天以上,尸体的脸更可怕,但不是因为被海水浸泡变形,这张脸让人想起了孙蔓红的脸,一样的惊恐万状,似乎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王科长还注意到,尸体手里握着钓鱼杆,不过已经在线轮以上折断了,这支进口的红狼海钓鱼杆,至少要公斤以上的拉力才可以把它折断。

王科长心里那个恐怖的想法再次涌现出来。

许宾的确去钓鱼了,王科长可以想象,许宾一个人坐在清晨的海滩上,后来鱼咬钩了,许宾收线,然而鱼太大了,在离开水面的同时,鱼杆被拉断,许宾看见了那条鱼,然后就吓死了,掉进海里,不,那不是鱼,附近的海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鱼,鱼也不会将一个人活活吓死,那是什么,只有许宾自己知道了。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许宾在孙蔓红死之前就死了,他是第一个受害者,只不过大家都不在意他,失踪了两天也没有人关心。

张丽丽已经停止了呕吐,于小东也颤抖的穿好了衣服。

陈恒却慢慢的向后退,脸色越来越可怕,双眼血红,充满了仇恨。

他的声音也因为仇恨而走了样:“我明白了,都是为了那笔钱!!为了钱你们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我错了,老许不是凶手,孙蔓红也不是,岛上除了我们没有别人了,凶手在你们中间!!”

王科长的眼皮跳得他心慌,他挥着手,试图阻止陈恒继续说下去,但是他的动作更加刺激了陈恒,陈恒象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向后跳去,王科长无助的望向张丽丽和于小东,发现他们居然也和自己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王科长知道,这个时候,信任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说:“小陈,请你冷静一下。”

陈恒喊道:“别和我打官腔,你现在不是领导,你只是嫌疑犯,你们都是嫌疑犯!!谁靠近我我就宰了谁!!”

这句话象冰锥一样刺进每个人的心脏,个曾经在一个屋檐下工作的同事,忽然变成了个水火不容的仇人,彼此间剩下的,仅仅是猜疑。

王科长无力的说:“至少,我们应该把老许抬到房间里去吧。”

许宾的尸体也抬到了孙蔓红的房间,两具尸体都蒙上了白色床单。

然后,一楼所有的灯被都打开了,个人坐在沙发的四角,小心的与旁边的人保持距离。

没有人提议回房间休息,甚至没有人说话,大家宁愿这样坐着,让其他的人保持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才有安全感。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每一秒都象一个世纪那么难熬,没人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没人知道这种情况会维持到什么时候,更没有人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外面的海风在黑夜中呼啸,夜色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深邃,更加恐怖,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响着,只要稍微抬头就可以看见时间,就可以知道还有多久天就亮了,但是没有人去看,没有人敢这么做,似乎自己一抬头,其余个人就会趁这个时候将自己至于死地。

个人就这样对坐着,神经如绷紧的弓弦一样不敢放松,以至于于小东微微舒展了一下筋骨,王科长,陈恒和张丽丽就如临大敌,异口同声的说:“你要干什么?”

于小东木呐的说:“我,只是想去厕所......”

其余人对望了一会,王科长说:“去吧。”

在只眼睛的注视下,于小东走进卫生间,关上房门。

第四天。

东方终于有些发白了,这意味着很快天就要大亮,大家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陈恒说:“谁饿了?我去弄点吃的东西。”说完了他又后悔,觉得自己很愚蠢,这种情况下,还有谁肯吃别人做的东西?

其他人果然没有回应,于是陈恒自顾自的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找了些昨天剩下的食物胡乱吃了起来。

只剩下王科长和张丽丽坐在沙发上,张丽丽忽然说:“小东去卫生间很久了。”

王科长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是很久了。”于是起身走到卫生间外面,拉了拉房门,房门一定是在里面反锁了,没有拉开,于是王科长一边敲门一边说:“小东,出来吧。”

卫生间里静悄悄的。

与此同时,厨房放出砰然巨响,象是什么重物掉在地上。

王科长心中再次涌起不详的预感,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厨房,跟在他后面的张丽丽掠过他的肩膀向厨房里望了一眼,又尖叫起来。

毫无疑问,陈恒死了,和孙蔓红还有许宾一样,看见他的脸就知道他肯定已经是个死人。

陈恒的尸体四肢张开横躺在厨房的地板上,嘴里还有未来得及咽下去的食物,他的脸因恐惧而扭曲到一种无法想象的程度。

这表情曾经如标志一样刻在前两个死者的脸上,现在轮到陈恒,每一个死去的人都是这种表情。

死了就是死了,死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留在死者身上的信息,这些信息让活着的人不敢去想死者生前遭受的是怎样的痛苦和恐惧。

王科长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时候,卫生间的门打开,于小东走出来,正要说什么,但是看见厨房里的情景,马上闭了嘴。

张丽丽看着于小东,一步步向后退,说:“你刚才在卫生间干什么?为什么敲门也不答应?”

于小东的注意力仍停留在厨房的尸体上,完全没有明白张丽丽话中的意思。

张丽丽继续向后退,说:“除了老陈,刚才只有你离开我们的视线,现在老陈死了,你是不是应该解释解释?”

于小东忽然意思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个平日自负在少女面前巧舌如簧的帅哥此时却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发现,一切解释都是徒劳的。

张丽丽退到橱柜旁边,抓起一把雪亮的餐刀对着于小东,说:“你杀了老陈是不是?卫生间有窗子,你假装去卫生间,然后从窗子跳出卫生间,再跳到厨房,等老陈进了厨房你就杀了他,或者你事先将毒药放到食物里,毒死了老陈对不对?”

于小东终于涨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说:“丽丽你疯了?什么毒药?我刚才一直在卫生间里,你要相信我!”

张丽丽咬牙切齿的说:“骗子!你说过不会骗我的,但是,为了那笔钱,你杀了孙姐,杀了老许和老陈,你还会杀我,你是个畜生!!”

场面渐渐失控。

只有王科长仍旧保持着冷静,他的目光凝视着厨房内的一样东西上,半天,终于说:“小张,我认为你冤枉小于了。”

这话就像按下了录音机的停止键,厨房里立刻鸦雀无声。

王科长颤抖的举起右手,食指一指,说:“你们看。”

他所指的是一个静静的立在橱柜上的绿色搪瓷杯。

孙蔓红的房间又多了一具尸体。

剩下的个人瘫软在沙发上。

于小东双手掩面,不停的说:“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把它扔了的,不可能。”

张丽丽冷笑:“我们都该死!”

王科长说:“没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阴沉的天空终于按耐不住下起了倾盆大雨,暴风雨在广阔无垠的海面上展现出摧毁一切的威力,海水因为卷起海底的泥沙,不再是令人心旷神怡的蔚蓝色,而是一种让人心悸的黑色。

绝望的个人对外面的狂风骤雨充耳不闻,正相反,风雨声似乎有些催眠作用,过渡的恐惧和疲劳让他们昏昏欲睡。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炸雷让张丽丽和王科长从睡梦中惊醒。

醒来后,真希望以前发生的事情都只是一个噩梦,所有的人都围坐在一起,享受着旅游的乐趣。

然而,除了王科长和张丽丽,没有别人了,甚至连于小东也不在了。

外面黑压压的,风雨继续肆虐着,看过墙上的挂钟,才知道他们已经睡了一整天,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于小东不在房间里,所有的房间都找过了,而且那个不祥的搪瓷杯也消失了。

王科长阴郁的说:“去外面找找吧。”

虽然希望渺茫,但是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外面,狂风夹杂着雨点打在身上,声音象鬼哭一样,冰冷得让人心悸。

泥泞的地面上有一串脚印,执着的向着海岸的方向延伸。

于小东的脚印。

走了不远,脚印变成了两串,就象有一个人忽然凭空出现,紧紧的跟在于小东后面。

他们知道,于小东死定了。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于小东的尸体,没有伤痕,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因何而死,有的,只是一脸的恐惧,和他手里紧握的搪瓷杯。

也许,他想将这个不祥的东西再次扔到海里去,也许他还想继续他那个疯狂的想法——游到对岸,然而,他还没有走到海边,就被后面跟上来的人杀死了。

那不是人,那是鬼,是地狱里面复仇的冤魂,只有鬼,才能这样杀人于无形!!!

具尸体。

王科长疲惫的坐在沙发上,任由雨水和冷汗自发梢一滴一滴的流到地板上。

这个诡异恐怖的孤岛之行以前,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而现在,恐惧的阴影无情的笼罩在他四周,让他感觉自己如一只赤裸的羔羊一样无处躲藏。

他忽然愤怒起来。

我老王闯荡了这么多年,亏心事是做过不少,如果真的有报应存在,如果注定了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孤岛,至少应该死的象个男人,决不能如女人似的只能躲在角落里发抖。

他自言自语的说:“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然后他转身对蜷缩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张丽丽说:“小张,你回去自己的房间,把门窗都锁好,谁敲门也不许开门,即使是我!”

张丽丽照做了,将王科长一个人留在大厅。

锁上房门的一瞬间,孤独感无法制止的袭来。

漫长的雨夜象恶梦一样的不真实。

大厅里有说话声,张丽丽木然的听着。

王科长似乎在和别人说话,但是,没有别人, 其他人都死了,变成楼上房间里的具尸体。

但是王科长仍旧在说,声音模糊不清,象哀嚎,又象祈求,直到最后一声低沉的惨叫,一切都安静下来。

张丽丽一直没有开门。

第五天。

早晨与黑夜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天空依旧是阴沉的,雨依旧在下。

唯一的区别是:黑夜是恐怖的,邪恶的,早晨却能够多多少少给人一些勇气。

张丽丽轻轻的打开门,大厅中寂静无声。

王科长仍旧坐在他昨天坐的那个位置,只不过,他已经死了。

张丽丽没有尖叫,好像一切已经在她的意料之中,好像一切都习以为常了,她甚至俯下身体认真的看了看王科长恐怖的遗容。

然后她无声且机械的将王科长的尸体移动到二楼孙蔓红的房间,与其他尸体放在一起,王科长体形肥胖,这个移动尸体的过程差不多用了张丽丽一整天的时间,她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但是除了移动尸体,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事情让自己做了。

至少,你们又在一起了,张丽丽想。

尸体处理完毕,张丽丽只能坐着发呆,她忽然发现在这个时候发呆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空闲的大脑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楼上那些尸体的脸。

她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疯了,因为她忽然有了幻觉,大厅中坐满了人,王科长,孙蔓红,老许,老陈都在对着自己笑,她不敢看他们,生怕他们的笑脸会一下子变成他们死去时的样子,但是他们仍旧在笑,她甚至听见他们对自己说:怎么不去做晚饭啊?我们都饿了。

是啊,天已经黑了,该做晚饭了,她不知道怎么就走进了厨房,于小东在厨房里,他还在帮她洗菜呢。原来你们都没死啊?她忽然笑了,精神恍惚,这个是谁啊,厨房里还有一个人,她感觉这背影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了,那个人背对着她,正在饮水机前面喝水。于小东说:你不认识了?他是老李啊。

老李?老李不是死了吗?你们不是都死了吗?张丽丽猛然惊醒。

所有的人都不见了,所有的幻觉都消失了,除了那个背影。

多么熟悉的背影啊,是老李,没错!

张丽丽想尖叫,可是喉咙只发出了“咕噜”一声,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李的背影慢慢的转过身来。

老李手里拿着他常用的那个搪瓷杯,印着“八一”字样的绿色搪瓷杯,他的确在喝水,可是他怎么喝啊?他已经没有嘴了,他的头自下颚以上就完全粉碎了,血肉模糊,那是他跳楼自杀的时候摔的啊......

孤岛这个故事的情节是标准的“密室杀人”案件,几个人被隔绝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中,然后一个一个被杀掉,太老套了,老套的就象是一部日本三流推理小说的故事大纲。

通常的“密室杀人”案件最后会剩下一个幸存者,根据常理,这个幸存者非常有可能就是凶手。

一个星期以后,导游返回孤岛去接送岛上的个人,发现情况不对,又返回对岸报了警,在大批的刑警到来后象梳子一样搜索了整个岛,结果搜出了度假屋二楼房间内的具尸体,以及一个蜷缩在岛的某处一个完全疯掉的活人,这个人就是张丽丽。

后来刑警队的小黄——我的一个朋友,打电话来要我协助侦察一个严重的刑事案件,于是我在市精神病医院见到了张丽丽。

我根本不认识张丽丽,很奇怪她为什么指名道姓的要找我,小黄解释说:“在岛上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疯的不成样子,几个刑警都拉不住她,她是这个案件的唯一幸存者,也是重要证人,但是在精神病院很多医师的治疗下她的病情毫无进展,我们没办法从一个疯子嘴里了解岛上这一个星期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上面领导催的很紧,要限期破案,就在今天上午她忽然平静下来,说要将岛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但是事情太过离奇,必须有一个能相信她的话的人在场她才肯说,她提到了你,大概她以前看过你写的鬼故事,我们这就把你找来了,希望你能协助破案。”

我说:“那没有问题,难得有人看得起我,于公于私这个忙我都要帮的。”

在一间病房里我见到了张丽丽,她是一个不算很漂亮,但很吸引人的女孩子,可能是由于那些事情的折磨,她眼眶有些深陷。

张丽丽此时很平静,一点也看不出她是个严重的精神病患者。

在短暂的自我介绍以后,病房中只剩下我,小黄和一个速记员,其他人都应张丽丽的要求被请到病房外面去了。

于是在这个下午,这个昏暗的精神病院等病房中,张丽丽向我们讲述了上述那些事情。

我默默的听完了张丽丽所说的一切,那个孤岛上一个星期中发生的故事,故事的本身非常有吸引力,也很离奇,有几次我甚至不由自主的暗自叫了起来。小黄更是浓眉紧缩,一边听一边思考,我知道他并不完全相信张丽丽所说的,这是一个刑警的本能。

故事讲完了,但是我仍旧有一个疑问,我等所有人都不再说话的时候提出了我的疑问:“张小姐,我大概明白了你说的意思,你认为是那个自杀的老李,阴魂不散跟着你们个人到了那个孤岛上,把你的个同事一一杀掉,是不是?”

张丽丽点点头。

我继续说:“我的疑问是:老李和你们无冤无仇,他是自杀的,但是他为什么将怨气都撒在你们身上,非要杀了你们不可?”

小黄也在旁边点点头,看来他的疑问和我是一样的。

张丽丽冷笑着说:“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吗?”

于是,她慢慢的道出了事情的原曲,另一个更大的秘密,展现在我们面前。

钱的确是个好东西,没有人能看着花花绿绿的钞票而不动心的,绝对没有。

王科长也是人,而且是个贪婪的人。

他有野心,而且他的野心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在增长。

作为一个高层领导,他的薪水以及不定时的外快本可以满足他的欲望,但是孙蔓红有意无意的对他表示了好感之后,他沟壕难平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年轻了,没有能让美女动心的资本,为了留住美女的心,他只有想方设法弄更多的钱。

一个偶然的机会,一笔公司本来已经认为是死帐而无法最缴的帐目,忽然有了下文,这笔帐,加起来有多万。

他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公司对于这样的死帐已经不注意了,他只要想一点办法,就可以将这些不被注意的钱放进自己的腰包。

但是他也明白,单靠自己,是没办法把这笔钱弄到手的,他虽然是财务科的领导,但是他对业务技能并不是很熟,他要依靠他手下的个人通力合作才能达到目标。

了解下属脾气的领导才是好领导,王科长是个好领导,所以他对他的手下很了解,这个人,的确是参差不齐,有几个他是很放心的,孙蔓红没话说,肯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于小东这个傻小子只要利诱一下也会死心塌地,许宾和陈恒和自己私交甚深,应该都没有问题,关键是张丽丽和老李这两个不好说服。

张丽丽是新来的,还没有完全和财务科的其他人打成一片,王科长直接利诱她,未免有点唐突,小丫头未经事故,未必能相信王科长这个人。

但是王科长有自己的策略,他早就看出来于小东和张丽丽明面上没有什么,其实早已经暗度陈仓了,只是碍于公司的规定,才没有摆到桌面上,于是王科长把说服张丽丽的重任交到了于小东身上,于小东对少女巧舌如簧的本事在张丽丽面前发挥到了及至,果真是爱情的力量大于一切,什么原则,法律,一切道德规范都被抛到脑后,张丽丽屈服了。

只剩下老李这个老顽固了,当兵的出身,为国家流过血汗的人,原则性特别强,王科长不停的旁敲侧击都没有效果,最后摊牌的时候,老李果然坚决反对,多万,被逮住肯定枪毙,王科长马上把老李以前的老账本翻出来,什么去年给你多报的几百块出差费,前年几十块补贴什么的,严格来讲也属于贪污,老李马上不出声了,王科长知道老李已经软下来了,趁热打铁的承诺:这事情不用你经手,你只要当作什么也没看见就可以了,事成以后一样分你一份。

在老李的默许下,个人的贪污统一阵线形成了。

在财务科工作,每天看着不计其数的钞票从眼前流过都可以不动心,因为心里明白,这些钱不属于自己,但是忽然有个人对你说,只要你稍微用一点手段,这些钱就可能归你了,私欲就会立刻占了上风。

人,就是这么贪婪。

接下来的事情就相对简单了,张丽丽是会计,孙蔓红是出纳,几百年形成的出纳和会计相互制约的财务制度在她们面前完全无效,凡是张丽丽的出帐,孙蔓红一律给开绿灯,再加上其他几个“战友”的积极配合,多万的公司财产很快流向一个不知名的帐户,王科长决定,先避避风头,看看情况,钱到手了不急着分,暂时由业务最精的张丽丽保管,风声过了再各拿各的一份。

然而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巨款不见了终究会有人发现,也许发现的人同样也对这笔钱动过心。

一封匿名揭发信被寄到总公司那里,因为缺乏证据,信中并没有指名道姓的提到那个财务室,但是保卫科仍旧下来人,全公司几十个大大小小的财务室一起查账。

听到风声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老李,担心自己清廉了一辈子的名声晚节不保,老李流露出了主动自首的想法。

王科长这才着急了,事情真的露了自己可是主犯啊,他先是让张丽丽将多万转到了老李的户头上,企图用这笔巨款打消老李自首的念头,老李不仅没有如王科长所愿,反而想用这多万作为证据正式揭发这个贪污组合。

王科长这才觉得自己当初看错了老李,他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于是在那个晚上,个人一起来到老李的宿舍,最后劝说无效的情况下,王科长忽然举起一把椅子向老李的脑袋砸去,老李一声不响的倒下了。

其他人先是因为王科长的举动怔了一下,然后不知道是谁说:老李死了没有?要不要再给他一下?

以后事情只能用疯狂来形容,几个人象事先计划好了一样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老李的宿舍,擦去了一切属于自己的痕迹,最后,将老李大头向下的扔出窗外,这样,颅骨碎了,就掩盖了他脑袋上的伤,一个天衣无缝的自杀现场就形成了。

整个个过程中,没有怜悯,只有贪婪,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除了张丽丽,只有这个涉世不深的女孩子为老李流下了几滴眼泪,因为某些人的贪婪,一个老战士不明不白的死了,而她已经无力改变这种现实。

如他们所愿,老李的死被判定为自杀,而他存折上来路不明的多万被认为是公司丢失巨款的一部分,也是老李的自杀原因。

公司为保住声誉不再追究巨款的事情,事情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然而,在他们憧憬美好未来的时候,在那个孤岛上,老李阴魂不散的来索命了,当他们忍受了极度的恐怖与孤独之后,等待他们的,仍旧是地狱。

张丽丽最后冷笑着说:“我们以为事情终于过去了,但是没有,老李的冤魂一直跟在我们后面,他恨我们杀了他,而且让他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他死不瞑目啊,他来报仇了,他甚至带着他常用的杯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神开始散乱,我知道,那是精神病人发病的前兆。

果然,她开始大叫,拼命的抓自己的头发,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冲进病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按在床上,注射了镇定剂。

小黄叹了口气说:“我们还是走吧。”

走廊里,张丽丽的叫声渐渐听不见了,小黄说:“你对这事的看法如何?”

我说:“就象张丽丽说的,老李冤死,死不瞑目,找他们报仇,把他们都杀了,最后一个也疯了。”

小黄说:“如果是冤鬼复仇,这个人都是仇家,为什么还要留下张丽丽?为什么不干脆杀光?”

我说:“也许因为张丽丽曾经为他的死流过泪,也许因为鬼魂需要个活口来告诉别人事情的经过,还他清白,谁知道呢,我倒是认为张丽丽目前的情况真是生不如死。”

小黄笑了。

我说:“我知道,你根本不相信这是鬼魂作祟。”

小黄说:“这和相信不相信没关系,你写的是小说,怎么吸引人就怎么写,可是我写的是报告,我们不可能一样的。”

我说:“那么你的报告准备怎么写?”

小黄说:“老李的死,我认为张丽丽说的是实情,至于孤岛上个人的死,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张丽丽是凶手,她把老李的遗物,那个搪瓷杯带到岛上,然后用了各种方法,也是利用了那个人心理的愧疚和恐惧感,将他们一个一个吓死了,然后自己装疯,这只是一种可能,对张丽丽病情的观察,我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因为张丽丽的病不是装出来的,医生可以证明,所以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凶手是除了张丽丽以外的另一个人,也许就是最后死的那个王科长,他利用大家的恐惧感装神弄鬼,把他们一一吓死,目的当然是为了独吞那笔巨款,为了钱他甚至杀了自己的情人孙蔓红,也许他认为有了钱,这样的女人随时可以找到,他之所以把张丽丽作为他最后一个杀害的对象,是因为他认为张丽丽年轻,涉世不深,而且是女性,属于比较容易对付的目标,所以他先杀掉了几个比较强的目标,即使最后被张丽丽发现了他的企图,要杀死张丽丽也很容易,但是他低估了一个女人在绝望时刻的反抗能力,张丽丽在最后关头反败为胜,反而杀死了王科长,自己也由于一连串的打击精神崩溃了。”

我听完了小黄的话,说:“你分析的很有道理,这样吧,你写你的报告,我写我的小说,我们不要干扰对方了。”

小黄又笑:“至少我们的小说和报告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恶人终归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孤岛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至于那笔巨款,因为张丽丽的病情后来一种没有好转,所以,我相信永远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了。作者QQ 欢迎 大家添加 在线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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