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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沉默寡言的父母像初恋的情侣那样有着絮絮叨叨的交流。母亲常常在儿女进门时就开始回忆,从昨天一直回溯到她的少女时期。
母亲的故事留在她的脑海和别人的记忆中。直到近几年,她才像整理旧物似的把那些令我惊奇和陌生的生活片段叙述出来。这是她的记忆,断断续续,细小琐碎,梦幻而真切。从母亲的叙述中,我看到的终究是一部无声的老式电影,我看到的是银幕上的生活。而现场我永远也无法到达。到达现场的母亲正一遍遍为我们,为她自己还有出现在她现场的人播放,有父亲,有舅舅,有伯父,还有那些从村庄里走出来的长辈。有些看客兼合作演出的人士断断续续地离场了,那些人只存在于母亲记忆的银幕上。
母亲的电影里有许多是关于父亲的,父亲的电影里也有很多镜头是给母亲的。但是也有一些是属于各自世界的。母亲与她的兄弟姐妹见面时,她会同他们一起细细翻找,从泛尘的仓库里寻找和彼此有关的故事。有些细节模糊了,他们慨叹着,总要想法设法弥补,有些积在心头数十年的曲折由于某个人的记忆而豁然开朗,那么这个镜头便又让所有的演员欣喜。那个信息可能是一句话或者一个微不足道的道具,譬如一双鞋垫,一张照片,或是一件古老的首饰。
我喜欢静静聆听观看母亲的记忆,那些神秘而鲜活的画面让我常常产生一种幻觉。我也在母亲的世界里。我想自己应该为母亲做点什么。陪母亲静静地回忆吧,于我,则是在沿着母亲的足迹去感受岁月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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