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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是兄弟原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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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总有些让我记住的事情。

感谢秋风冥冥中把并不遥远的那句话传来: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我愧对秋风从幼年到成年一如既往的追随,我知道自己至今也没有达到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要求。申少廷做到了,尽管他是个只字不识的农民。

其实申少廷一辈子只是在做一件好事:给别人当儿子。他这样做缘于对一个结拜兄弟的承诺。这也是我在纷繁的今天常常记起他的主要原因。

东扼山东,南抵河南,大名自汉唐以来就是冀南重镇,北宋时大名府更是大名鼎鼎,作为陪都,号称北京,与首都东京汴梁遥遥相对。

历史的脚步在这里长时间的驻足徘徊,留下了丰厚的人文资源,这里是王莽、柳开、潘阆等等众多名人的故乡;那个唱《小城故事》的邓丽君也祖籍大名;重耳、刘秀、李白、狄仁杰、寇准、欧阳修、黄庭坚等等众多名人都曾在这里留下足迹。一百二十回的《水浒全传》中,从六十一回到六十七回都与大名府有关。能以七章篇幅出现于《水浒全传》,不是施耐庵罗贯中对大名府的格外垂青,而是因为一个人,这人就是日后坐上了水泊梁山第二把交椅的玉麒麟卢俊义。

卢俊义本是大名府的一方名流,家境殷实,当初并无心思落草为寇,只因宋江觉得此人对梁山好汉们有用处,军师吴用便设计把卢俊义逼上了梁山。

卢俊义与梁山一百零七个好汉结为兄弟实属无奈之举。而卢俊义的老乡申少廷在一千多年后自愿奔赴他乡给别人当儿子,用身家性命诠释出了比卢俊义更精彩浓重的兄弟情义。

是一九八九年那场并不凉爽的秋风让我结识了申少廷。那时,地区新闻媒体在全区搞了一个“金秋纪行”采访活动。当我赶到大名县已是农历八月十四,县里人忙于中秋节,我一个人被晾在空荡荡的招待所里,连一点线索也没有,空手而归又于心不甘。焦急中,县委宣传部报道科的老黄给我提供了一个他道听途说得来的线索,这就是申少廷。

四十里沙滩路,自行车和我一样艰辛吃力,我们时走时骑,边行边打听村庄的具体位置。秋阳肆虐,汗流浃背,新闻前辈们“脚板子底下出新闻”的至理名言鼓舞着我。

与我的想象大相径庭,低矮精瘦的申少廷是一个貌不惊人的普通庄稼汉,脸色与黄土一般,赤露的上身条条肋骨棱角分明地排列在胸腔两侧,极吝啬地支撑着他单薄的身躯。

七十岁的申少廷和九十五岁的老母亲惊讶不安地打量着我和老黄这两个不速之客。

并不健谈的申少廷常有些局促不安地避开我追问的眼睛,不时张望着门外的天空,似乎借此打捞久远的往事。在申少廷面前,我是绝对的晚辈后生,尽管我对那场战争没有直接的体验,可我从小就从课本上知道了日本鬼子侵略中国的血腥事实,也知道日本是我们中国一衣带水的兄弟邻邦,我曾无数次在乡村露天电影前加演的新闻简报上,看到那些和我们一样肤色的日本人对中国人的客气备至。那时我就猜,这些彬彬有礼的日本人中可能就有当年曾用枪炮在中国搞“东亚共荣”的鬼子兵。干戈和玉帛是历史的两个轮子,血迹和笑容是政治的不同包装,洗干血迹,面容一变,兵戎相见的手相握,是政治家们惯用的手段。

从这片土地走向战场的申少廷,拖着残腿又回到这片土地,那时他叫宁少廷,他的老家也不是现在生活的程望埔村,而是三十里外的娘娘庙村。老太的亲生儿子叫申文保。是日本鬼子的炮火让宁少廷和申文保两个年轻人手中的锄把换成了钢抢,他们的身份也由地地道道的农民变成了八路军战士。

宁少廷的家庭条件好些,父母双全,弟兄三人,他居中间。而申文保是家中的独生子,奶奶饿死,爹被日本人打死,可国难当头,身为村妇救会主任的母亲和识大局的爷爷义无反顾地把申文保这个独苗送到了战场。

拼刺刀、炸炮楼、杀鬼子,申文保和宁少廷二人机智勇敢,多次立功,双双入党,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血缘是纽带,也是力量,没有血缘关系的往往利用血缘的形式来达到血缘的目的。自古至今,中国的政客们大都深谙此道,金兰结拜中潜伏着政治结盟和权利交易。在这方面蒋介石先生当属翘楚。

申文保和宁少廷也是拜把子兄弟,可二人没有势利的交易,只有生死相约。见多了流血牺牲的残酷,二人都担心,一旦为国尽忠,就失去了为父母尽孝的机会。于是,在一个月黑天高的夜晚,二人撮起一个土堆权当香炉,插上几根草杆象征袅袅香火,面对面虔诚跪拜。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金兰谱牒,只有天上隐约寒星见证着两个人的誓言:如果两个人中有一个牺牲,活着的一个就一定要代替对方给家中老人养老送终。

不幸果然降临,在一场恶战申文保成了烈士,宁少廷成了残废军人。

申文保追悼会后,忧戚满面的宁少廷跪在了烈士母亲面前:文保不在了,我就是你的儿子,你就是俺的亲娘。文保娘一脸感动,扶起了宁少廷,又一脸茫然地打量着宁少廷。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可人家毕竟姓宁,他摇摇头,说:孩子我挺得住,你快回娘娘庙吧,爹娘惦记你呢。倔强的宁少廷临走又磕了一个头,说:我一定回来。

宁少廷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了家人,爹当时就气白了脸:出门给人家当儿子,咱丢不起这个人。娘流了眼泪:咱家又不是过不去,你不能走那一步。哥哥弟弟拍着胸脯向他保证:你腿残了,家里的重活不用你干,盖了房子先给你成家。邻居们说:程望埔沙多地少,条件比咱这儿差得多。

宁少廷给爹娘解释:我走了咱家还有俺哥俺弟哩,那边我不去,这一家子就完了。家人还是不同意,爹娘求兄弟劝,说一千道一万,宁少廷干脆就一句话:我跟申文保是磕过头的生死弟兄,不能说话不算数。

爹娘终究没有拗过宁少廷,可爹娘又不想亏待这个有情有义的二儿子,就把家产一分为三,哥仨每人一份。爹娘是为少廷留后路,一旦在那边呆不住,回来照样能过日子。可宁少廷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变卖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带不走的家产,只留下一头黄牛和一辆独轮车在亲人们依依不舍的泪光中,离开了生他养他的娘娘庙村。

从此,宁少廷成了申少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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